畸恋
豆寇年华的她,从医学院毕业时,身材高挑,容貌俏丽。应父母之令,放弃了在城里工作的机会,回到家乡,一个天下闻名的旅游小镇做了一名医生。父母皆是该医院的骨干医生,工作认真,对她管教尤严。不出一年,她不知受何刺激,引发了精神病。
病情稍稍稳定之后,亲友便急忙地为她觅到一名夫婿。怕夜长梦多,相识不到半年,在她家长的要求下双方迅速举行了婚礼。
婚后不久,男方既看出端藐,以不知情为由,请求法院判定二人为无效婚姻。
爱情之花尚不及结果,便已走向枯萎。她日渐憔悴,愈发自闭,独居一室,身体时好时坏。
忽一日,身轻如燕,从七楼坠落而下,只求死,不求生。
落地的那一刻,粉身碎骨,其状惨不忍睹。大家都摇头,其父母伤心地哭过之后,精心调理,居然奇迹般地把她那些破损的骨头一一接好,她能重新站立,能开口说话。只是从此只能蛇形前进。从此没了下巴。从此对父母亲高傲而冷淡,客气而拒之千里之外。由于长达半年的卧床治疗,留下严重的褥疮,大片的溃烂,惨不忍睹。
其父六十大寿那天,各地亲友纷纷前来助兴。席间,其父母频频为她夹菜,她只管客套地说:“谢谢”,再无笑语,再不似母子亲情,其间隔着冰冷而长远的距离。席毕,其远道而来的姨父主动趋车送她回自己的住处,路上问她有不有钱用,她回答说,有。姨父又说:“若有生活上的困难,随时可以来找我。”
她仍不动声色,但彼时,她的眸中闪过一丝光亮。
不几日,其姨父便接到其母打来的,说是她人已在他办公楼大门口等候。要他前去接她,其时已是晚上七点多,下班时间已过半个多小时。其姨父急忙趋车前去接她。
见面的刹那,她欣喜若狂,即刻抱紧姨父。其姨父说,“你来时为什么不先一下,要是丢了该怎么办?”她立时娇声说到:“你不是说随时可以来找你么?而今我们见了面,也算是有缘份了,是不是?”路上说,要在城里找一份活干,就陪着姨父,不再回镇里了。一些话,直说得其姨父头皮发麻。
好不容易到了家,姨父立时把她的姨妈唤了出来。谁知她一见姨母,立时把脸拉下来,不理不睬。
姨父上网,她便在电脑旁又唱又跳,睡觉前,几乎欲睡到主人卧室。因为身上有严重的褥疮,她姨母让她先下床来,换个床单再睡,她不肯,非得姨父亲对她说,她才愿意。
其姨父姨母几乎一夜末眠,第二天天不亮,就打让其父母亲带药来接她。其父母带来安定药,其要她服下,她不愿,其姨妈支招,让她姨父出面喂她吧,她姨父只得拿了药丸,劝她服下。果然,她面露喜色,对姨父说:“你要我吃,我便吃了。”便指定要姨父自己正喝的一杯麦片来咽下。
其姨父上班后,她便在大声要求要跟她的姨父结婚。她父母劝道:“她是你的姨父,那你姨母怎么办?”
她说,“他俩离婚就行了,反正我要和姨父结婚。”
其父母只得强行把她带了回去。
其姨父是我们单位一位正待退休的老同志。一星期前,在单位聚餐时,把这个故事,当笑料讲给大[家听,他边讲,边不时学着她颤动的肢体动作,和她娇嘀嘀的语调,一桌人,笑得直喘气。
今天下班时,在机关大院门口,我蓦然看到那位同事——她的姨父,正一筹莫展地紧张地拨打着,而花圃边的矮栏上,分明坐着年轻而艳装的她,正拿目光柔柔地注视着他,笑容象花儿般恣意开放,下巴处一大截的空洞。忽然有一种悲悯从心底潮水般地漫了上来。
原文作者所属博客:蕙叶,随风起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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